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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代中國的抗戰(zhàn)史上,曾出現(xiàn)過這樣一支鮮為人知的隊伍,他們秉承佛教信仰,身著佛門短衫,高舉“佛”字大旗,或殺敵于前線,或救援于后防,或出訪于友邦,與所有為國獻身的中華兒女一道共赴國難,被后世尊為民國“四大高僧”之一的太虛法師則堪稱其中的領袖楷模。 太虛法師其人 釋太虛,法名唯心,字太虛,1890年生于浙江海寧。自幼受篤信佛教信仰的外祖母影響,早歲出家于蘇州。1908年,楊仁山居士在南京創(chuàng)辦新式佛學教育祗洹精舍,以梵文為課程,采取佛法、中文、英文三門教授,太虛法師也于這一時期在此求學。祗洹精舍開辦年余,即遭停辦。太虛法師在此接受佛門思想的同時,也受到了當時社會新思潮的影響,從而逐漸形成了其佛教救世主義理想。 他從日本留學朋友帶回的書籍中接受了孫中山的三民主義,主張在佛教界也進行一場與之對應的改革,對傳統(tǒng)佛教的教制、教產(chǎn)和教理進行革新,由此開啟了佛教近代改革的序幕。在興辦僧學上,他受祗洹精舍影響頗深,主張創(chuàng)辦佛教大學,從學僧中選拔僧才主持寺院,并先后主持成立了武昌佛學院、閩南佛學院和重慶漢藏教理院等新式高等僧教育。在帶動佛教舉辦僧學的同時,也打破了歷來拘持己宗排斥他宗的舊習,為中國佛教的近代轉型培育了大批可用之才。 而太虛法師投身抗日救國,則始于1928年日軍制造的“濟南慘案”。消息傳來,他便致電日本佛教聯(lián)合會,要求他們向日本當局施加壓力,早日撤兵。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他又發(fā)表“為沈陽事件告佛教民眾書”,嚴厲譴責日軍的侵略行徑,呼吁全世界的佛教徒聯(lián)合起來反對侵略戰(zhàn)爭。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fā),他更接連發(fā)出了《告全日本佛教徒眾》和《告全國佛教徒》的通電,要求日本佛教徒以佛教“和平止殺”的精神,制止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戰(zhàn)爭,同時號召全國佛教徒奮勇護國、共赴國難。此外,他還先后于不同場合發(fā)表了《佛教的護國與護世》《勸全國佛教青年組織護國團》《發(fā)揚中國文化與佛教以救國救世界》《降魔救世與抗戰(zhàn)建國》《服務國家宣揚佛教》等多篇通電、演講和文章,號召全國佛教徒積極投身抗日救國運動。 僧侶救護隊 根據(jù)1933年國民政府頒布的兵役法和1934年訓練總監(jiān)部的相關規(guī)定,僧道尼姑均應按適當年齡服國民兵役。當時全國的僧人大約有40余萬(不含女尼),可算得上一個重要的兵役來源。然而,按照佛教的戒律,第一條便是戒殺,若要組織僧人直接上前線殺敵,其實是多有困難的,借故推脫甚至集體逃兵役的現(xiàn)象在全國范圍內普遍存在。 雖在大乘佛教中早有“以殺止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的傳統(tǒng),太虛法師“佛必降魔,方能救世;僧應護國,乃可安禪”的教導也確實激勵著部分愛國僧人走上戰(zhàn)場奮勇殺敵。如何才能將更多的僧眾和佛教信徒團結到抗日救亡的陣營中來,太虛法師與中國佛教會多方協(xié)調,最終基本確立了佛門弟子以僧侶救護隊的形式參加抗戰(zhàn)的變通辦法。 全面抗戰(zhàn)開始后,中國佛教會聯(lián)合上海慈善團體和救災會于第一時間組織了一支150人的僧侶救護隊,分赴前線服務,同時在后方設立了難民收容所和佛教醫(yī)院,廣泛收治難民和傷兵。淞滬會戰(zhàn)期間,他們深入?yún)卿燎熬€,往返于瀏行、大場、昆山之間,在3個月的時間里共搶救出受傷官兵和難民8000多名。隨后,漢口、寧波、長沙等地相繼成立了僧眾救護隊,廣大佛門僧俗弟子參與其中,為抗日救國作出了貢獻。 而此時已隨國民政府遷入重慶的太虛法師,也在重慶建立了一支僧眾救護隊。對于組織救護隊的形式,他主張:僧眾救護隊應作為國民一份子和出家佛教徒兩種身份入世救國。僧眾救護隊的服裝形式也要有別于軍隊,應著僧人常著的僧短衣,令人一見即知為僧伽組織。1939年8月,太虛法師出任云南僧眾救護隊總隊長時,明確要求隊員們“以大慈大悲的佛教立場,用勤勞刻苦、勇猛無畏的精神去做救護工作,使其能超過其他救護隊的工作,超過一般國民的服務精神;要用這樣的服務精神去服務國家,顯揚佛教”。 在如此服務精神的指引下,各地僧侶救護隊均奮勇向前,出色地完成救護任務。其中表現(xiàn)較為突出的一支,則是在重慶大轟炸期間作出巨大貢獻的重慶慈云寺僧侶救護隊。該救護隊由慈云寺愛國僧人樂觀法師提議成立并實際負責。救護隊成立后首先對救護隊員進行集中訓練,完成訓練方能參與救援任務。救援期間,每逢敵機空襲轟炸,救護隊員都能立即舉起“佛”字旗,奮不顧身地趕往現(xiàn)場搶救難民。因救護成績顯著,他們還得到了重慶市政府的特別表彰,國民黨中央社會部也對他們的救護工作給出了肯定的評價:“查僧侶救護隊于本市每次空襲之后均能立即出發(fā),服務工作努力,深得各方嘉許。” 出訪東南亞 早在各地僧侶救護隊成立之初,中國佛教會便因為經(jīng)費支絀,所需醫(yī)療用具和救護車輛均甚缺乏,派遣時任理事長圓瑛法師前往南洋、新加坡、檳榔嶼等地募款,所籌經(jīng)費由南洋直接匯寄給上海及各地的僧侶救護隊和難民收容所等機構,而救傷藥品、紗布等救護所需的物品則因寄運艱難,大多須經(jīng)國民政府相關部門轉寄各地,以補充僧侶救護隊所需。 至1939年前后,全國的抗戰(zhàn)局面漸入困境,東南沿海陸續(xù)失陷,中國對外交通的渠道幾近斷絕,滇緬公路逐漸成為輸送國際援華物資的唯一通道,其重要性日益凸顯。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中緬關系的改善便顯得尤為重要。6月21日,國民黨中執(zhí)委秘書長朱家驊致函陳立夫:“中緬邦交,關系甚巨,敵人在彼間活動至力,近更收買報紙對我作種種不利宣傳,故總裁對此彌見關切?!倍鳛榍Х鹬畤木挼?,佛教的重要性自不言而喻,正因如此,朱家驊才把組建佛教訪問團看成當務之急,有了“尊擬進行步驟三項,其中以佛教訪問團最為重要,務請?zhí)崆斑M行,能于最短期內出發(fā)”的改善中緬邦交計劃。 為了保障國際援華通道的安全,爭取東南亞各國對中國抗戰(zhàn)的同情和支持,國民政府積極籌備佛教訪問團,旨在通過佛教交流溝通感情,增強與東南亞各國的聯(lián)系,共同抵抗日本侵略。德高望重又兼有游學歐美經(jīng)歷的太虛法師,自然便成為國民政府組建佛教訪問團的不二人選。1939年11月至1940年5月,由太虛法師率領的中國佛教訪問團先后到訪緬甸、印度、暹羅(泰國)、錫蘭(斯里蘭卡)、星洲(新加坡)、馬來亞和越南等國,其間多次發(fā)表慷慨激昂的愛國演說,揭露日軍罪行,并呼吁世界佛教徒加入到中國佛教徒的抗日行列中來,為保護佛教、保護世界和平而戰(zhàn)。訪印期間,太虛法師還會訪了甘地、尼赫魯、泰戈爾等當時印度社會各界領袖,尼赫魯甚至還發(fā)動全國各地國民大會數(shù)十萬人前來歡迎中國佛教訪問團。 其后,為繼續(xù)宣揚國民政府宏護佛教之德意,揭露日寇在東南亞各佛教國家的麻醉宣傳,增強我國的抗戰(zhàn)力量,時任重慶市僧侶服務隊籌備主任的釋樂觀法師聯(lián)絡釋曼林、釋果能、釋能仁、釋覺華等4位法師,組建了中國佛教國際宣傳步行隊,計劃用步行的方式去宣傳抗日。從身份背景上看,他們5人都曾就讀于太虛法師主持創(chuàng)辦的新式佛教學校,其中釋樂觀肄業(yè)于武昌佛學院,釋曼林和釋果能肄業(yè)于重慶漢藏教理院,釋能仁和釋覺華肄業(yè)于閩南佛學院,而釋樂觀、釋能仁和釋覺華3位法師又都有同時參加上海僧侶救護隊的救亡經(jīng)歷,釋曼林則奉太虛法師之命參加了重慶市僧侶服務隊,他們都是心懷救國救教宏愿、曾努力參與抗日救亡工作的僧青年。宣傳隊抵達緬甸后,他們一方面拜訪當?shù)馗呱?,以佛教為紐帶,聯(lián)絡感情;一方面則對緬甸人民開展宣傳工作,將日寇在中國轟炸寺廟及其他種種罪行的證據(jù)公之于眾。雖然因為國際環(huán)境的變化和日寇的蓄意破壞,宣傳隊最終沒能實現(xiàn)經(jīng)緬甸步行到暹羅、印度等地的宣傳計劃,宣傳工作的開展也面臨著諸多困難,但隊員們仍堅持在緬宣傳抗日長達8個月之久,獲得了國際社會的同情和支持。 自抗戰(zhàn)伊始至抗戰(zhàn)結束,太虛法師始終堅持不懈地為抗日救國奔走呼號,鼓勵并親自組織了多種形式的抗戰(zhàn),領導廣大佛門僧俗弟子積極參加抗戰(zhàn),可謂功勛卓著。1946年1月,太虛法師被國民政府授予“抗戰(zhàn)勝利勛章”。翌年3月,太虛法師積勞成疾,圓寂于上海玉佛禪寺,享年57歲。國民政府特頒嘉獎令以彰忠哲,給予太虛法師高度評價:“釋太虛精研哲理、志行清超,生平周歷國內外,闡揚教義,愿力頗宏??箲?zhàn)期間組織僧眾救護隊隨軍服務,護國之忱,尤堪嘉尚?!?br> (據(jù)《中國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