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皮磊

    103,368！這是截至2月6日通過支付寶“器官捐獻登記”功能登記為器官捐獻志愿者的人數。2016年12月22日，衛(wèi)計委下屬中國器官移植發(fā)展基金會在支付寶醫(yī)療服務平臺上線了“器官捐贈登記”功能。支付寶實名用戶在支付寶APP首頁搜索“醫(yī)療服務”，進入醫(yī)療服務平臺，即可通過“器官捐獻登記”應用進入登記頁面，整個登記過程非常方便簡捷，用時不超過10秒。

    統(tǒng)計顯示，我國每年大約有150萬名器官衰竭患者，其中有30萬人適合器官移植方式治療，但每年僅有一萬多人能得到器官移植救治。此前，全國器官捐獻志愿登記人數只有8萬人左右，僅僅一個月時間，通過支付寶平臺進行登記的人數已超過10萬，超過以往所有年份全國登記人數的總和。有報道稱，此舉意味著我國的器官捐獻登記工作真正進入了“互聯(lián)網+”時代。

    缺乏表達捐獻意愿的渠道

    目前，和很多國家相比，我國的器官捐獻志愿登記人數仍然很少。以美國為例，目前美國人口約為3.2億，登記為器官捐獻志愿者的人數接近1.2億，差距顯而易見。除體制機制、宣傳不到位以及傳統(tǒng)觀念等原因，登記渠道過少、程序復雜也是導致我國器官捐獻志愿登記比例過低的主要原因。

    在和支付寶合作之前，登記的渠道主要有兩種。

    一種是書面形式。據紅十字會網站介紹，公民可以通過書面向省級人體器官捐獻辦公室自愿申請人體器官登記?；蛘撸梭w器官捐獻協(xié)調員在醫(yī)療機構中發(fā)現潛在捐獻者后，如果潛在器官捐獻者或其配偶、成年子女、父母有捐獻意愿，由協(xié)調員幫助完成捐獻手續(xù)，公證相關資料，并報送省級人體器官捐獻辦公室，經省級人體器官捐獻辦公室確認，將捐獻者相關資料錄入中國人體器官捐獻者登記管理系統(tǒng)。

    這種方式聽起來就十分復雜，有可能會讓一部分人打消捐獻登記的念頭。

    第二種方式比較簡便，可以通過網站登記。目前國內有兩個權威的網站可以進行器官捐獻志愿登記。

    一是于2014年3月開通的“施予受”器官捐獻志愿者登記網。該網站是衛(wèi)計委港澳臺辦公室委托國際扶輪港澳地區(qū)開展的人體器官捐獻與移植合作專案成果之一。從2016年10月25日開始,該網站由中國器官移植發(fā)展基金會進行運行管理。有意愿捐獻器官的公民登錄網站后按要求填寫姓名、證件號碼等個人信息即可成為器官捐獻志愿者。

    另一個是2014年4月開通的中國紅十字會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管理中心網站。除了身份信息，該網站登記內容還包括現居地址、戶籍地址、電子郵箱以及家屬信息等十幾項內容。

    不久前，由世界衛(wèi)生組織支持，中國器官移植發(fā)展基金會、新華社全媒報道平臺、春雨醫(yī)生和螞蟻金服公益聯(lián)合發(fā)起的《器官捐獻公眾意愿調查》（以下簡稱“調查”）顯示，83%的參與調查者愿意成為器官捐獻志愿者，但56%的人不愿登記是因為“不知道在哪登記或手續(xù)太繁瑣”。

    “以前器官捐獻登記表非常復雜，像干部的政審表一樣?！痹l(wèi)生部副部長、中國器官移植發(fā)展基金會理事長黃潔夫曾對媒體表示，“我們作過統(tǒng)計，在登記捐獻填表上，每增加一個項目就會減少100萬人的登記。”

    不過，很多人并不知道上述網站，而且黃潔夫也坦言網站設計并不完善，要填的信息也比較多，最多的可達14項內容。

    引入移動互聯(lián)網平臺

    為了簡化器官捐獻登記流程，激發(fā)更多人的捐贈意愿，移動互聯(lián)網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2016年12月，中國器官移植發(fā)展基金會與支付寶平臺合作，在支付寶開通了“施予受”網站登錄入口。

    支付寶實名用戶通過APP就可以進行一鍵登記，而且用戶的姓名和身份證號會自動通過支付寶個人信息提取，整個過程只需要10秒。

    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通過支付寶渠道進行登記的人數就超過了10萬人，而此前通過“施予受”網站進行登記的只有42000余人，全國器官捐獻志愿登記人數也只有8萬人左右。

    黃潔夫認為，把器官捐獻志愿登記工作與互聯(lián)網服務結合，是超常規(guī)的、有效的社會動員方式。據了解，目前支付寶約有4.5億用戶，可以預見，隨著公眾對于器官捐獻的認識不斷加深以及登記渠道的不斷完善，登記為器官捐獻志愿者的人數將大幅增加。

    黃潔夫表示：“有人把中國器官捐獻率低歸結于傳統(tǒng)文化觀念落后，這是不對的。事實上，正是傳統(tǒng)文化中互助互愛、扶危濟困的精髓推動了中國器官捐獻事業(yè)的發(fā)展。人們有時候只是缺乏表達的渠道?！?/p>

    從死囚到公民捐獻

    登記之后，公眾還可以隨時取消登記意愿。實際上，器官捐獻志愿登記僅為意愿表達，器官捐獻跟器官移植不是一回事。真正完成器官捐獻是在醫(yī)院ICU中，而且需要達到一定的醫(yī)學狀態(tài)，經過嚴格的醫(yī)學、倫理評估及組織配型，還需要直系家屬的同意和公開公正的系統(tǒng)分配。

    器官捐獻是一個十分復雜的體系，我國的器官捐贈事業(yè)也是在最近的十多年中才有了快速的發(fā)展。

    2005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器官移植高層會議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行。時任中國衛(wèi)生部副部長的黃潔夫代表衛(wèi)生部向世界許諾，中國要改革器官移植體系，逐步立法，改變由死囚器官作為非倫理的器官來源。

    2007年5月1日，《人體器官移植條例》開始實施，條例明確規(guī)定人體器官捐獻應當遵循自愿、無償的原則；公民享有捐獻或者不捐獻其人體器官的權利，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強迫、欺騙或者利誘他人捐獻人體器官。

    從2010年3月起，我國開始實施公民自愿捐獻器官試點。當時的衛(wèi)生部委托中國紅十字會建立一個由其主導的器官捐獻體系，在上海、浙江、山東、廣東、南京、武漢等11省市開展試點。不過試點工作并不理想，當年全國僅有46人成功捐獻器官。2010年5月，原衛(wèi)生部在部分三級甲等醫(yī)院開展心臟死亡捐獻器官移植試點，希望借此調動醫(yī)院參與人體器官捐獻工作的積極性。

    2011年，公民自愿捐獻器官試點省市擴大至21個，北京也進入試點范圍。據了解，城市進入試點后具體的運作是由紅十字會成立專門的器官捐獻部門，建立協(xié)調員隊伍，協(xié)調員接到醫(yī)院有潛在捐獻者的通知后就前往醫(yī)院了解情況并與家屬溝通。

    為保障器官捐獻工作順利開展，2013年8月，衛(wèi)計委印發(fā)了《人體捐獻器官獲取與分配管理規(guī)定（試行）》。按照該辦法，省級衛(wèi)生部門將負責在省內組建一個或多個獨立于醫(yī)院器官移植團隊的器官獲取組織(OPO)，負責捐獻器官的獲取。每一個捐獻出的人體器官都必須進入中國人體器官分配與共享計算機系統(tǒng)，綜合等待患者的病情、血型、年齡、地域的因素，接受公平的自動分配。

    2014年3月，中國人體器官捐獻與移植委員會成立，負責對全國人體器官捐獻和移植的管理工作進行頂層設計，并擬定有關政策措施。同年，我國正式推行公民自愿捐獻器官工作。與此同時，由衛(wèi)計委等部門推出的“施予受”器官捐獻志愿者登記網站、中國紅十字會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管理中心網站相繼開通。

    從2015年1月1日起，中國器官移植徹底停用死囚器官，公民捐獻成為唯一合法來源，實現了從依賴司法渠道到公民自愿捐獻的順利轉型。在2015年8月22日舉行的中國器官獲取組織聯(lián)盟大會暨國際器官捐獻論壇上，中國首部《中國器官捐獻指南》正式發(fā)布。這部指南對器官捐獻相關原則和政策進行了詳細闡述，以確保器官捐獻能夠在公平、透明的體制中完成。

    域外經驗

    ●法國：“預設默許”原則

    從2017年1月1日起，法國的器官捐獻新法正式生效。該法規(guī)設置了“預設默許”原則，也就是說，除了在官方渠道注冊為“主動退出”的人外，所有人都將被默認為器官捐獻者，不管家屬是否同意捐贈死者器官。不過，法國公民也可以留下親筆簽署的聲明文件給直系親屬，或者口頭向親屬表達拒絕捐贈。在聲明者去世后，親屬必須向醫(yī)生遞交一份拒絕捐獻器官的書面聲明。

    ●美國：充分利用科技和社交手段

    2016年7月，蘋果公司宣布在iOS10系統(tǒng)中搭載新的健康應用軟件，直接幫助用戶登記捐獻遺體和器官，并于2016年秋天在所有美國發(fā)售的iPhone中更新該功能。在更新后的健康應用中，用戶只需一個按鍵就可在美國生命捐獻組織(Donate Life)登記為器官捐獻者。用戶還可將自己是器官捐獻者的信息加入應用的“緊急信息”中，即使在手機被鎖定的情況下，急救人員仍能獲取捐獻信息。所有的器官捐獻注冊信息都會進入美國生命捐獻組織的數據庫，保證數據的完整性。

    而早在2012年5月，美國著名社交網站Facebook就宣布，用戶可通過網站上的鏈接注冊成為器官捐獻者，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有2.4萬余人注冊，美國和英國的Facebook用戶還可以在時間軸上加入他們是器官捐贈者的內容。

    ●德國：修法鼓勵器官捐獻

    2012年，德國通過了一項新的器官捐贈法，該法規(guī)定，從2012年夏天起所有醫(yī)療保險機構每年要定期對投保人進行書面詢問——“是否愿意在去世后捐贈器官”。醫(yī)療保險機構還將向16歲以上的公民派發(fā)有關信息并提供捐獻卡，公民是否回答詢問依然是自愿的。法規(guī)通過后，每家醫(yī)院還將設立專人負責器官捐贈事宜。

    ●英國：“告知同意”制度

    英國實行的是“告知同意”制度，政府會通過各種手段，比如寄信件、辦駕照或辦稅的時候，咨詢公民是否愿意成為器官捐獻志愿者，如果同意，政府會采取相關措施。但如果去世的時候家屬明確反對，政府也將放棄。

    ●日本：須表明愿意捐獻

    日本要求只有在民眾生前表示過愿意捐獻器官且家屬不拒絕或沒有家屬的情況下，醫(yī)師才可從死者身上摘取臟器。日本設立了一個財團法人臟器移植中心，為方便人們進行捐獻登記，這個機構在許多公共場合放置了器官捐獻醫(yī)院卡，如醫(yī)院、政府機關甚至商店等。在法律方面，日本限制兒童注冊捐獻遺體，且規(guī)定15周歲以上的公民才可以登記捐獻。

    ●韓國：家屬意見影響捐

    韓國國內的器官來源主要有三種：正常情況下的捐獻、腦死亡者捐獻器官和死亡后捐獻。當志愿捐獻者出現腦死亡后，其家屬有權決定是否捐贈。換句話說，如果家屬反對判定腦死亡，就不能捐獻。